古时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,而对于执着的钓鱼人,则永远追逐鱼类的踪迹,我不知道是把他们比作蜜蜂还是比作蝗虫更恰当些。当两湖日薄西山,距离贵阳百来公里的乌江,开始渐渐散发出“养在深闺无人识”的迷人魅力。那时论坛上的各个版面都在谈论乌江,你要不说点乌江的什么事你都不好意思发贴。这其中有几位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。比如说淡水湖边,现任版主,对乌江各钓点极为熟悉,钓技高超,拍的相片又很漂亮,他的贴子往往都是精华,质量很高;袁家,好象是位低调的高手,不发贴则已,一发就是大量的鱼获,对于钓位、饵料、钓法都介绍得很详细;小鱼贩子,发的贴子不多,但他的贴子却炒热了黄沙。
我第一次露营就是在黄沙。乌江不比两湖,从贵阳去一天打来回是不行的,当时的钓棚也不多。几个毫无野战经验的初学者,满怀憧憬,按着路书一路问下来,下午才到黄沙码头,只带帐篷,一样吃的都没准备,又好不容易找了当地船家商量好吃的,打窝子、搭帐篷,七搞八搞的天已经黑了,又累又困,直接钻帐篷里睡了。凌晨5点过的时候醒过来,精神焕发,脸也不洗,坐在钓位打了几竿,哈哈,发窝了,三四两的鲫鱼连竿起,那个过瘾喔,谁钓谁知道。唯一的遗憾是我钓得太投入,居然忘了喊醒同伴,后来每次吃饭摆钓鱼经,他就要把这事翻出来骂一遍。
而第一次夜钓是在旋塘,秋分时节,一下午都没口,据说是刚被电打过一遍,相互间商量好,天黑就做饭,不吃就睡觉。大家的夜光漂调好没多久,一位老哥子先中一条斤多的小鲤鱼,鱼就像说好了预备起一起吃,接下来就是狂口。当夜光漂一下没入水中,我终于明白了论坛上说的“关灯”是什么意思了,野生鲤鱼就是有劲,拉得线呜呜作响,谁都不愿意从钓位上下来做饭,一直熬到十一点过,老哥子终于挺不住了,放下竿子:“我算是服了你家几姨妈了,你们继续,老子来做饭!”,那天晚上是过足了手瘾。
唉,那个秋风沉醉的晚上……!
但是乌江最让人怀念的钓点还是翁舍,它是皇冠上最璀灿明亮的钻石,黑夜里光彩夺目的明珠。不知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当时的盛况,人们从山沟里拎出来一框又一框的板鲫,那些健康肥硕、毛光水亮的鱼儿仿佛是水中的宝贝呈现在电脑的屏幕上,相信有很多人的口水打湿了键盘。翁舍就像是一个鱼的聚宝盆,它里面的鱼儿似乎永远不会枯竭,有多少拿多少,凡是去翁舍的都不会滑竿,凡是去翁舍的都必定爆户。在它的鼎盛时期,当地船家甚至发现摆渡居然是一个很好赚钱行业,他们一边和钓客们讨价还价,一边加入电打网捞的队伍。
“其兴也勃焉,其亡也忽焉。”在我错过了好几次机会之后,我终于站在了翁舍的水边,四周再也没有了喧嚣的钓客,翁舍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安静,我又一次赶了个尾子。傍晚,我默默地看着渔民在我的旁边安下拦河网,早晨,我又静静地看见他将空网捞起。我只有两尾黄澄澄的大鲫,这或许是翁舍对钓客最后的奉献。她就像一位才貌双全、德艺双馨的青楼名妓,在接待了一拔又拔的客人后,终于容颜衰败,迅速被人们遗忘。
我已经很久没去乌江了,我听说她也走上了红枫的老路,污染、电打,一个优秀的钓场,在人类的手上就这样没落了。